13 初吻 (第2/2页)
“二哥最近没有关注国际新闻吗?”
信息时代每天各种新闻不断,司绍稷可没功夫跟他跑题掰扯,“我们在讨论正事。”
“做航运生意,国际新闻怎么不算正事?”司绍廷抬了抬手,曾助理点开控制器,会议室的屏幕上随机显示出一则新闻报道。
数日前,中东A国政局突变。现任老国王之子费尔萨亲王以反腐的名义突然发难,将依照兄终弟及的传统,王位继承权应当优先于他的一众叔伯软禁在了豪华酒店内,成为了王权的实际掌控者。
这桩新闻在国际上轰动一时,然而,“这跟对你的不信任投票有任何关系吗?难不成你是在威胁我,你也要把我们这些老家伙都关起来?”司绍稷冷笑,意有所指,“或者你想故技重施,干脆把我们都杀了?”
此言一出,满座寂静。
空气中那根看不见的紧绷的弓弦仿佛瞬间拉满到了极限,下一秒就要断掉。
司绍廷原本温淡闲适的脸色一下就变得寒凉无比,干净英挺的眉宇间掠过一层重重的阴霾,暗沉的墨眸里敛着暗色的寒芒,“二哥的想象力过于丰富了。"
司绍稷冷哼了一声,还要趁势继续逼问,却见年轻俊美的男人低下没有温度的眼眸,扫了一眼腕上的手表。
几乎就在同时,会议室里不止一台手机震动了起来。
响动声此起彼伏,暂时打破了对峙的剑拔弩张。手机的主人们拿起查看的动作幅度不大,可下一秒,各人的反应大有不同。
有的淡定,有的瞪大眼睛吸气,有的发出一句不顾身份的“卧槽”。
司绍稷偏头扫了眼秘书递过来的手机,随即面色猝变。
就在刚刚,A国王室与司氏联合宣布了一项重大合作,涵盖能源运输、港口建设运营、航道运营等等方面,并给予司氏的船舶最优先通行权。
资本市场反应迅猛,司氏股价应声狂飙上扬。
“你,你什么时候?”司绍稷脸色铁青,环视会议桌,发现司绍廷的嫡系们一扫会议开始前的凝重,都很轻松淡然,显然是早已知情。
司绍廷把玩着手里的钢笔,唇畔淡笑,“150亿的LNG船,马上就可以投入上千亿的新业务,况且以现在的国际形势,船价即将飙升。从大伯到大姐,都想过拿到那条航道的优先通行权,现在终于拿到了,二哥难道不感到高兴么?”
司绍稷咬着后槽牙,脸色极其难看。
这小子是故意的。
这种层次和规模的合作项目,当然不可能是一天两天就能谈下来的,需要高层次的多次会面。可居然一点风声都没有透出来他的行程明明一直有人紧盯着,根本没有到A国面见高层的迹象,他到底是什么时候…?
如此故弄玄虚,分明就是故意给他一个由头,放任他联手,好把他们钓出来而司绍稷一派的元老里有人想得更深了些,更是冷汗涔涔,后背发凉天知道费尔萨亲王搞的这一出宫变的背后,有没有司绍廷的影子?
宫变是前几天的事情,也就是说谈判的时候,费尔萨亲王还不是王储。他敢下这么重的注,少不得就有在背后推波助澜往常只觉得司绍廷年轻资历浅,即便侥幸坐上了那个位置,在外面有个唬人的名号,可终究是个晚辈后生,大事还是得听他们这些老人儿的。
然而眼下,他们的脑海里只有一个词后生可畏。
不,是阎王可畏如此重磅的利好面前,不信任投票显得像个笑话。
股东们只看利益,能让企业大赚特赚的领导者就是绝对的权威。
司绍廷英俊温淡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眸光扫过司绍稷和一道跳出来的那几个元老,“那么二哥,
还有你们几位。”@他徐徐淡淡的宣布,“你们被董事会开除了。"
一场酝酿多时的逼宫,以司绍廷一系大获全胜告终。
平日里倚老卖老处处掣肘的势力被肃清,空出来的董事席位自然由司绍廷的亲信填补。至此,这位年轻的掌权人将董事会牢牢地控制在了掌心。
外界的消息灵通人士接到信儿,只能感慨这位阎王真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王炸。
徐思淼敲门进入总裁办公室,正在被业界热议的男人一个人靠坐在宽大的黑色座椅里,修长的手指摩挲着腕表,垂首似乎正在出神。
阳光从他身后的落地窗照进来,落在他的身上,却像是尽数被吸了进去。
没有庆祝,没有喜色。背着光的俊脸上看不清神情,周身那股沉冷寂寥的气息,明明在春日的阳光下,却宛如一团深沉而难以消散的黑雾。
徐思淼的脑海里莫名的冒出来一个词,孤家寡人。
动静声让司绍廷回神,抬眸时已经敛起了所有的情绪,“什么事?”
方才他只是不可避免的想起,从前长姐在的时候,他们手足之间虽然不是全无摩擦,但总能维持住大体的和睦。
偶尔大家庭聚在一起,也有欢声笑语,和乐融融的氛围。
彼时的二哥待他不算亲近,但也不会针锋相对。那些元老们当然各有心思,会有分歧,却不至于处处掣肘,以至于走到无法调和的境地失去长姐,改变了太多的事情。所有的一切,都分崩离析,再也不可能回到从前了。
“司总,药已经给太太送过去了。”徐思淼说,“太太问您晚上回不回去吃饭。”
司绍廷怔了一下,须臾,唇角勾出星星点点的笑意,眉目间敛着的些许阴霾散开,仿佛阳光终于透了进来。
他嗯了一声,看着徐助理,语气温和道,“这次事关绝密,知晓的人越少越好,而且我更需要一个信任的人留在沐城处理事务。”
徐思淼在会议前才知晓了状况,难免有一点小委屈,虽然他确实不如曾助理跟司总的时间久,但是反正就是委屈。
可没想到司总还特意跟他解释一句他真的,我哭死。徐思淼心潮澎湃,小情绪一扫而空,“我明白的司总!”
该说到底是英明神武的司总呢,跟程小姐私会和跟亲王谈判,公私两不误,家里还有美貌贤惠的太太。这哪里是什么孤家寡人?
分明是古希腊掌管时间管理的神!
徐助理退下,司绍廷拿起手机,拨号过去。
虽然被告知有事没事都不要打给他,那天扔掉那张纸片前,姬桃还是顺便把号码存进了手机里。
自我洗脑就要洗全套,她早上才刚把他的备注改成了"ATM”。看着屏幕上来电的三个字母,大脑反而像是触发了关键词,自动又回忆了一遍自己光溜溜摔劈叉的光辉事迹。
还有她搜索了一下那首叫《WAP》的歌,被一句比一句黄暴露骨的歌词震撼到面红耳赤的情形在接与不接之间犹豫了两秒,她还是接了起来,“喂?”
男人低沉的嗓音传过来,像是就贴在她的耳边,“在做什么?”
“
正要出门,”姬桃拎起沙发上的帆布包,“有事吗?”
“你不是问我晚上回不回去吃饭么?”男人听起来心情不错,“晚上有个应酬,可能会很晚,不用等我。”
早上徐助理来送药膏的时候,她是问了一嘴来着不过那是因为她打着一个坏主意。
呸,自己的主意怎么能叫坏主意!
”姬桃已经订了一床被褥,要求今天送到,今晚就可以到别的房间睡,可以互不打扰了。
“哦她眼珠转了一下,那个好主意还在蠢蠢欲动,“很晚是多晚呢?”
司绍廷勾起唇角,从喉间溢出低低的笑声,“我尽量早一点。”
又问她,“药擦了吗?”
笑什么笑姬桃揉了揉发痒的耳朵,“擦了。"
“昨晚摔到的地方也擦了?”
u.
擦了擦了!”
这ATM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透过听筒传来的低醇笑声更是让姬桃哪儿哪儿都麻,正好这时门铃响了起来,“有人来了,我先挂了!”
说着火速挂断了电话。
门口是一个四十岁左右,收拾得很整齐利索的妇女,“太太好,我姓章,向夫人让我过来,负责照顾您和司先生的饮食起居。”
先前徐助理问过姬桃要不要请佣人,她拒绝了,只要了个钟点工每天过来送食材和打扫卫生。
婆婆派来的人,想也知道是照顾人家儿子的,她这个附带的可没资格回绝。
姬桃赶着出门,跟这位章姨寒暄了几句,就赶赴面试去了。
沐城艺术中心是一栋流线型建筑,姬桃站在门外,朝马路对面遥望过去。
对面就是舞蹈的最高殿堂,国立歌剧舞剧院。
原本按照潘老师帮她做的规划,她应该保送进国立舞蹈学院,好好跳舞,争取资格进入国立歌剧舞剧团。再继续好好跳舞,争取有朝一日,能成为国舞的首席舞者。
可惜的是,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面试地址在一间排练室,姬桃找了过去,讶异地发现没有别的面试者。
“姬桃是吧?”体型富态的中年男人是联系她的赵老师,让她坐下后,直入正题,“是这样,这次的新舞剧,我们打算把甄选舞蹈演员做成一档综艺节目。现在国风很火嘛,中华传统文化啊诸如此类的,年轻人很感兴趣。”
演员海选综艺并不鲜见,古典舞这种小众艺术的好像还没有过。
姬桃听赵老师介绍了流程设置,接着道,“我看了你以前的比赛视频,还有近期在网上发的,觉得你很适合作为学员,来参加这档节目。”
听见“学员”二字,姬桃提高了警惕。该不会又是打着拍综艺节目的旗号收学费的骗局吧?
赵老师像是看出了她的疑虑,“这是沐艺和欣荣娱乐合作,企鹅平家播出的新国风综艺,导师评委有国舞首席,也有明星,都是大咖。薪酬方面不会很高,不过我想不用我多说,上了节目提升知名度,不管你以后想进影视圈,还是想当网红,都是大有好处的。”
大饼画的挺香,姬桃正缺工作,听到有国舞首席做导师,更是很难不心动。
“老师您刚说,这项目是欣荣娱乐的?”
赵老师点了点头,眼前这女孩是欣荣娱乐的岳总点名要的人,连面试都不用,直接邀请,谁知道背后有什么勾当。
这种无权无势没背景的女孩,能有个上节目博曝光的机会也是她的造化了,一些潜规则看破不说破,反正他只负责把人招揽进来,“欣荣制作经验丰富,跟各平台的关系都很好。”
姬桃有些犹豫,那土豆岳总可是何樱的靠山,能高抬贵手让她上他家的节目?
“我可以考虑一下吗?”
赵老师笑了,斜眼上下打量她,“我说句实话啊,这年头学舞蹈的女孩子海了去了。你也不是国舞沐艺出身,又没有什么了不起的背景,往上走的空间能有多少?我把话说直一点,咱们艺术中心招人都要求国舞沐艺,你连门槛都摸不到。”
肥厚的手指敲了敲桌子,“能上这个节目的机会不可多得,你不上,有的是人想上,塞钱都想上。
你不抓住,机会过了,就不会再有了。"
不到九点,司绍廷提前结束了应酬,起身离开。
席间各方纷纷挽留,他摩挲着腕表,浅笑漫不经心,“家里新养了只猫,回去看看小东西又在搞什么。”
一众老总倒是没想到司总还爱好吸猫,挽留不得,只好恭敬相送。
车窗外的风景从灯红酒绿,渐渐转为深暗静谧。车驶上湖心岛,在别墅门前停下。
灯光从窗户透出来,司绍廷走进玄关,随手扯松领带,抬眸却看见一个眼生的中年女人,朝他欠身行礼。
“先生,我姓章,向夫人吩咐我过来,照顾您和太太。”
司绍廷眉心皱起,“太太呢?”
话音刚落,就听见楼上一阵噔噔噔的脚步声响起,随即一抹纤细的身影从楼梯上快步冲了下来。
慢点,别又摔了。”司绍廷忍不住出声提醒,却见小女人在离他几步开外的地方停住了脚步。
她穿着宽松的卫衣,黑色的长发松松的编织成发辫,不像披散头发时那般温婉柔媚,更多的是少女的俏皮可爱。
司绍廷看着她,薄唇扬起,“过来。”
姬桃才不过去呢,还没靠近,她就嗅到了一股淡淡的酒味,混杂着烟草的气息,让她皱起了鼻尖,“你喝酒了。"
司绍廷不嗜酒,可饭局上交际难免会喝一点。看她嫌弃的小模样,他低低的轻笑了下,抬脚往楼上走。
“哎那个,你饿不饿?”眼看着身形高大的男人迈着长腿上楼,姬桃仰着小脸,软声问:“你们那种饭局都没什么像样的饭吃吧,要不要我做夜宵给你吃?”
这么殷勤?
通常来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司绍廷站在楼梯上,挑高了眉梢,须臾点点头,“好。”
章姨主动问要不要帮忙,被姬桃婉拒。
小夫妻要过二人世界,章姨自然不会没有眼色,很快退回自己的房间了。
姬桃的厨艺远算不上精湛,偶尔超常发挥,还能炮制出色香味弃权的黑暗大作。不过正常情况下,做出的东西起码还是能吃的。
待到司绍廷洗完澡,带着一身沐浴露的湿气下楼来时,她正端着做好的一碗西红柿鸡蛋捞面,放在中岛台上。
“趁热吃,不然一会儿面糊掉了。”姬桃看着男人颀长的身形在中岛台边的高脚椅上坐下,赶紧把筷子递给他。
上方的吊灯洒下柔和的暖光,落在她白皙柔媚的小脸上,漾着一种别样的静谧温馨。司绍廷拉过她的手,低眸检查她手腕上的淤痕,眉心紧皱,“怎么看着更严重了?”
早上的红痕已经转为更深的青紫色,衬着她雪白娇嫩的肌肤,有点触目惊心。
姬桃本来就是容易淤青的体质,平常练舞磕到绊到身上青一块紫一块是家常便饭了,不以为意,
“淤青就是这样的,过两天就好了。"
司绍廷指腹摩擦过那抹淤痕,干净英挺的眉宇间褶皱更深,“那昨晚摔的呢,岂不是更严重?”
能别提那个吗ATM先生!
“没事的,你先吃面吧!”姬桃催促他,“我忙活了半天,放糊了会很难吃的。”
司绍廷瞟了一眼碗里红黄绿白相间,颜色看起来还算是漂亮的面条,接过筷子,眸光落在她的无名指上,“你的戒指呢?”
”
那贵重又碍事的玩意她出门前就摘了,姬桃随口扯了个理由,“那个钻太招摇了,戴出去我怕被抢。”
司绍廷眯起眸,不动声色的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没再说话,挑起面吃了起来。
即便换下了西装衬衫,身穿着休闲的居家服,也丝毫不影响他优雅的吃相,不紧不慢的,很养眼。
面条的调味很简陋,胜在酸甜开胃。司绍廷吃了几口,抬眸对上她灼灼盯视的目光,挑起一筷子,伸手递到她的嘴边。
用过的筷子诶。
不过亲都亲过了,再计较这个好像也没什么意义。姬桃就着他的手吃了一口,怕他再喂她,忙道,“你吃吧,我刚才煮的时候偷吃过了。”
一脸理直气壮,“厨子不偷五谷不收。”
司绍廷瞧着她摆着理直气壮又异常生动的眉眼,不由失笑的捏了捏她的脸颊,“随便偷。”
橘色的暖光晕染出一种宁馨的氛围,姬桃托腮看着男人斯文优雅的吃面,碗里渐渐见底,她的期待也越提越高。
忽然,他握着筷子的手一顿,眸光凝在碗底。
碗底里,所剩不多的面条下方,探出两根黑乎乎的东西。
看着像是某种东西的触须。
“怎么了?”姬桃眨巴着眼睛,伸长了脖子,看他用筷子将面朝旁边扒拉了一下,一个黑褐色的生物在汤底里若隐若现。
男人那张俊美矜贵的脸迅速地变得铁青,眉骨跳了跳,喉结滚动着,攥着筷子的修长手指骨节泛白,像是极力的在忍耐什么。
姬桃拼命压制着想要上翘的唇角,捂着嘴巴惊呼,“天啊!那是阿强吗?怎么爬到碗里了!”
那其实是李淞夏的表哥从国外带回来的一种万圣节仿真整蛊果汁软糖,有各种造型,什么眼珠子,牙花子,大肉虫,蟑螂,蜘蛛.
做得挺逼真,乍一眼能把恐虫人士吓到原地起飞。
李淞夏就被吓得滋哇乱叫,差点被直接送走。不甘心自己一个人下水,转手拿来吓姬桃,结果姬桃根本没在怕的,看着有趣,还要了几个过来。
她选择做西红柿鸡蛋捞面,除了简单快手,也是因为担心软糖泡在下面不可避免的会化掉一点,
而西红柿鸡蛋捞面本身就是酸甜口的,不至于串味露馅。
眼见男人那张从容闲适的英俊脸庞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紧抿着漂亮的薄唇一言不发,满脸风雨欲来的架势。
姬桃咬着腮生怕不小心笑出声,睁圆了眼睛嗲声嗲气,“老公你是不是害怕呀?别怕。”
说着直接伸手,两根玉指把那黑褐色的小东西捏了起来,晃了晃,“已经死了,不咬人的。”
司绍廷闭了闭眼,胸膛起伏,强忍住胃中的翻江倒海。
这是咬不咬人的问题吗恶作剧也该有个限度,他抬手按了按额角跳跃的青筋,面色冷厉正要开口,却看见她嫣红的樱唇轻启将那东西一口塞进了嘴里。
可乐味的软糖Q.Q弹弹酸酸甜甜,里面裹着果汁夹心,咬一口还爆汁。
发明这种糖的人的精神状态一定十分美丽。
姬桃鼓着腮帮子咀嚼,闭眼表情回味,“唔嘎嘣脆,鸡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