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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第四十章 少年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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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0 第四十章 少年时 (第2/2页)

巫行云的来者不善让他本能地挺身而出。

    巫行云冷笑一声,手中的宝剑‘锵’地一声出鞘,她剑尖直指李秋水张狂地叫嚣,“我是来给这个小贱人发丧的!”

    这样的话在别的婚礼上说出来,说不是存心找事也没要人信。众门人一片哗然,愤愤不着痕迹地退后半步好给掌门人挪出地方大打出手。

    “师姐,做人不能太过分。”无涯子微怒,但心里更多的是茫然。

    “话不投机半句多,你既是要护着这个贱人,那边动手吧!”说着,巫行云的身影急如闪电朝着无涯子奔来,而剑尖却是直直地刺向李秋水。而李秋水也不知道功力退步了或是如何居然躲不开这一次,即使无涯子已经将剑锋挡开,李秋水身上的嫁衣依旧被剑气划破。

    已经到了这一步,和平解决是不可能的了。无涯子只想着制敌,快速解决战斗,所以出手极快。而巫行云由于内尚未愈,功力才恢复到原来的七成,在只攻不守的情况下仍旧把无涯子逼得一时失了方寸,踉跄着退后两步。

    无涯子心知巫行云的喜怒无常,今日若不能将她放倒,那她必然会纠缠到底,所以不得不使出些真力,但他没想到自己的七成功力竟把巫行云震得倒退三步当下咳出一口鲜血。

    巫行云自知自己几日来恢复的那些功力已被无涯子再度打散,大势已去不宜久留。但是她看着自己手里的剑时,仍旧有几分不甘,人常说女人是感性大于理性的动物,巫行云自然也不能免俗。

    “你居然真的为了这个贱人跟我动手。”巫行云直视着无涯子语气平淡,却悲凉异常。

    “……”无涯子有些慌神,竟不自觉地退了半步,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得飞快几乎是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他居然不自在地低下了头。他,不敢去看巫行云的眼睛。

    巫行云看着无涯子的反应强忍下胸口处翻腾的血气,仰头又是一笑,但是那一笑里头的凄凉却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巫行云又仔仔细细地看了眼手里的剑,接着她手腕一翻,将长剑一折为二。断剑之声未绝,巫行云便又开口,“我巫行云与你无涯子自今日起恩断情绝,你若不想我害死你娘子,要么便杀了我,要么便带着这贼贱人滚得远远的!”

    巫行云的童音格外凄厉,听在众人耳中都是一寒。无涯子踉跄着退了一步,茫然地望着巫行云渐行渐远地背影,心里头好像缺了一块很重要的东西,空洞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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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巫行云拼着最后一口内力施展轻功快速离开别有洞天,但是身体力的内息已乱,极寒的内力在血脉里失控乱窜,一股股寒流钻进巫行云的五脏六腑,即使巫行云比常人耐寒得多,仍旧挡不住那从里头将人冻成冰坨的寒意。极大的痛苦使得巫行云不消片刻便以满头虚汗,脚下的步伐更是凌乱异常,在看到灵鹫宫时,心里一放松竟从枝头掉了下来。巨大的撞击又让巫行云仍不住咳出一口鲜血,她倒在地上小小的身体本能地团成一团,但是寒意却仍旧残忍地折磨着她内伤已深的身体。

    幸而此时丁春秋刚好从灵鹫宫出来想去探探消息便发现巫行云躺在石阶上浑身冰凉,四肢僵硬,呼吸更是微弱至极俨然是濒死之兆。

    “云姐姐?”丁春秋大惊失措,小心翼翼地拍了拍巫行云的脸颊想将她唤醒,但是见怀中人始终没有反应,他一咬牙将巫行云横抱起来,直奔天机阁。

    众人皆知天机阁内的天然寒气能助巫行云练功,可是巫行云此刻已是寒毒入体再将她往冰窖里送显然是凶上加凶。

    丁春秋将巫行云摆上她那张石床之后手忙脚乱地要给她把脉,但巫行云的脉象已渐渐式微,看起来竟是大罗神仙也已回天乏术。丁春秋几乎是绝望地跪在巫行云的榻边,他看着她惨白的脸颊心里懊恼地恨不得将自己一掌拍死。

    按照现在的情况若是内力深厚的高手肯渡功力给巫行云续命,那也许还有一线生机,可是他丁春秋所习的内力是阴毒一系,内力本身便是剧毒让过继给巫行云只能更加催命。而若是现在去别有洞天找无涯子怕是回来的时候,巫行云就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云姐姐……”丁春秋手足无措,内心焦灼的情况下竟茫然地哭了起来,他慢慢地抱起巫行云的身子将她的靠在自己的颈窝,小声地哀求起来,“不要死好不好,不要死……”

    在感受到少年人的体温之后,巫行云本能地醒了过来。她茫然地睁开眼睛,思维一片混沌,只知道自己的脸正贴在一个温暖的东西上头,那便是丁春秋的脖子,而脖子里那根微微跳动的血管竟让她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在体内的寒气焦灼得神智已经模糊的情况下,巫行云张开自己的嘴一口咬在了丁春秋的脖子上。尖锐的刺痛提醒丁春秋,巫行云已经醒了,而且她似乎还在喝自己的血,但是此刻的丁春秋居然破涕为笑,他温存地拍着巫行云的背脊仿佛是在给她顺气。

    “云姐姐,你慢慢喝,小心噎着。”他的语调出奇的温柔。

    巫行云饮血过后又陷入了昏迷,但是丁春秋给她把脉之后发现脉象已然平稳,她显然已经从生死边缘回来了。丁春秋长舒一口气后,才仿佛劫后余生似得笑了笑,但在他打算起身时却产生一阵短暂的晕眩,他按着脖子上的伤口扶着墙壁站了一会儿之后才动手给自己包扎。

    那日之后,巫行云每日饮血练功,再过几日竟已然痊愈。巫行云在庆幸之余,也有些遗憾,这饮血的毛病怕是要跟着她一辈子了……

    那日之后,丁春秋又在灵鹫宫住下,而且再也没回别有洞天。即使是逍遥派在掌门人无涯子的授意下要迁移总部地址时,他都没有出现,大家都很清楚他已经不算是逍遥派的人了。

    可是在得知李秋水有喜之后的某一日,丁春秋居然自己来跟巫行云请命说要去给掌门人贺喜。言下之意非常明了,为博佳人一笑,丁春秋可绝对是不计成本不择手段的。

    当时巫行云脸上没什么波澜,她说欺师灭祖的事情做不得。但是丁春秋却笑言自己的功夫大多是巫行云传授了,无涯子算不得是他师傅,而后便连夜下山去了……

    “啊!尊主,奴婢又错了!”再一次在梳头时将巫行云的头发拔落之后,小余膝盖一软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巫行云回头瞄了自己那个抖若筛糠的弟子一眼,而后语气平淡地说道,“你向来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人,有什么事情?还不快快说出来?”

    小余听到巫行云这么说立刻两眼发光,又在地上狠狠磕了一个响头,“小余斗胆!还请尊主移步地牢一看!”

    在小余的引领下缓缓走下地牢的巫行云为了那迎面而来的腐臭味忍不住掩住了口鼻,她看着那一个个牢房里躺着的那些四肢不全甚至已经看不出人型的人,也忍不住心生怜悯。

    她开始反思,这丁春秋究竟在她背后只手遮天干了多少坏事?

    就在此时,小余终于在地牢的某件囚室前停下脚步,她为难地看着巫行云,半晌之后她才小声略带着哭腔地说道,“还请尊主慈悲为怀,发发善心救救苏公子吧!”

    “苏公子?!”巫行云诧异地重复着小余的话。

    她推开牢门大步走进去揪起那躺在地方的人的头发仔细一看,那双还未浑浊的眼睛,已经依稀可辨的俊朗轮廓,可不就是她那个师侄苏星河吗?

    再将苏星河移出地牢清洗干净之后,巫行云仔细检查了他的伤势。他身上的伤口可谓是星罗密布,手脚大筋已被挑断不说,嘴巴被毒哑,耳朵被毒聋,再算上那些大大小小的用刑后留下的痕迹,丁春秋手段之毒辣可见一斑。

    巫行云看着已然昏迷的苏星河好笑地想她如此狠李秋水尚想不到用如此的手段来待她,也不知道这苏星河究竟是如何得罪了丁春秋,居然遭此毒手。

    苏星河本就有些武功底子,虽然不算高强但也勉强可算得上武林高手之一。身体素质可算是上佳,再加上巫行云妙手回春的艺术,那副破烂的身子居然也有了些起色。被条断的筋脉虽然已经设法接上,但由于伤口在意变质腐烂,饶是巫行云医书再高强也不可能让苏星河的手脚回到以前的状态,现在只能说他的手脚能用,但并不怎么好用。而口耳也在悉心调理之下有了起来,音色虽无法同以前那把磁性质感的声线相媲美,但凑合着用还算是没有问题。

    而苏星河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便是——丁春秋这个人蛇蝎心肠也不过如此!

    此话何解呢?

    丁春秋不止设计欺师灭祖,用忘情要来混淆师傅神智,用李秋水来顶替了大师伯你在师傅心中的地位。就连您如今这副不能长大的身子也是他联合里师伯设计陷害的!大师伯,师傅真的对你是一网情深,若不是被丁春秋着贼人所害,他是断不会与李师伯成亲的啊!

    然后呢?

    问出这一句话的时候巫行云表情十分平淡,平淡地让苏星河有些心慌,大病初愈的身体不真气的咳嗽起来,而巫行云则在吩咐小余给他煎药之后,默默地起身离开。

    关于丁春秋暗害自己的事情,巫行云早就隐隐有了些察觉。自己还有能够发身长大的机会这一事,在这世上除了她自己之外,只有丁春秋早年在无意中得知了。

    要说是谁出卖了自己,自然不做其他人选,必是丁春秋无疑。可是巫行云却一直自欺欺人地没有表现出来,其实她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巫行云是一个有仇必报的人,按照她的脾气自然是将丁春秋杀之而后快。但是她待他,就如当年逍遥子待她一般,她这些日子就一直在想,如果是自己出卖了逍遥子,那么逍遥子会如何做?

    是杀了她?

    还是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继续宠着她呢?

    大约是半个月后,丁春秋回来了。他进门时有些沮丧,因为他一直没有找到机会朝李秋水下手,但是他还是有收获的,比如他用巫行云的名义将无涯子约了出来,略用计谋便趁着无涯子怔愣之时将他从峭壁上推了下去。

    当他在偏殿里找到巫行云时,他看见她正在给苏星河上药,这让他慌了阵脚,这么长时间里竭力掩藏的事实可能已经被苏星河揭开,他慌忙地想靠近巫行云,张口想要解释却又苦于找不出理由。

    而就在此时,巫行云收起手里的金针,让小余递来帕子擦了擦手,而后冲丁春秋平静地说道,“既然回来了就自己收拾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罢。”

    “云姐姐!你给我一个机会解释好不好?”一听巫行云的口气,丁春秋显得更没有底气了,他急于向她解释,但是却被她抬手制止。

    “你的解释对我而言不重要,也不会影响我的决定。”巫行云坦然地看着丁春秋,“你在我背后做的勾当,我很难做到既往不咎,所以你不想死的话就尽早离开灵鹫宫。”

    “我……”

    抢在丁春秋开口之前,巫行云又一次打断了他,她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我意已决,半个时辰之后不管你有没有收拾好行李,我都会亲自送你离开,希望你到时候别走得太难看。”说着,巫行云又朝榻上的苏星河瞟了一眼,状似不经意地开口道,“我救的人,便是我不想让他死的人。”“云姐姐……”丁春秋颓然地垂下脑袋,但是灵鹫宫的大门显然已经冲他永远地关上了……

    “小余。”巫行云在亲手‘送’丁春秋离开之后,她侧头看着自己心爱的徒弟,然后淡淡地吩咐道,“去把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人都我招来,我要给他们轮流种上生死符。”巫行云眯着眼睛笑了起来,“我巫行云虽然不在乎江湖人如何说我,但是我也不能白白地让人扣了黑锅,既然他们说阴险毒辣,那么我就阴险毒辣给他们看看。”

    说着,巫行云大笑起来,笑声冰冷骇人,“以前丁春秋如何治他们,我便要十倍百倍地加上去。定要让他们如同传闻中那样求生不得,求死无门。”

    这普天之下大都是没有良心之人,世俗太脏,我再不想染指。

    从今以后,天山之上再没有巫行云,只有天山童姥,而天山童姥再不下天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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