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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诱骨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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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5 诱骨生香 (第2/2页)

看到了不太想看到的身影。

    “三哥?”

    暮色被高挂的灯笼晕开一抹红,灯笼下的身影挺拔端正。齐晟的五官硬朗冷峻,漆黑的眼视线深

    沉,周身像覆了一层雪,灯笼的暖色也化不掉。

    “回了什么?”

    “啊?”周子衿稍怔,没反应过来。

    “她回了你什么?”齐晟嗓音低沉,身上有种压迫人的气场。

    周子衿斟酌了一下,没敢说实话,措辞尽量委婉,“她说她不要。”

    她看齐晟的脸色不太好,以为两人又和好没成功,又拌嘴了,提议道,“你要不要去看看她?姒姒

    心很软的,今天除夕夜,没什么不能说开的。”

    心软?

    沈姒如果心软,就不会赶在除夕夜急着跟他划清界限了。

    齐晟也没跟她掰扯的意思,说问两句就真的只问了两句话。

    “订机票,我去美国。”

    总助怔了一下,迟疑着劝道,“今天是除夕夜,您要是为了追一个女人,连家都不回,老爷子恐怕

    会不高兴。”

    “订机票。”齐晟淡声重复了遍。

    “您真的不能去!”总助急了,“您之前做的事,已经让老爷子心生不满了,这些日子您堂兄天天拿

    您二叔的事卖惨,在老爷子面前变着法讨好”

    “你想走人?”齐晟掀了掀眼皮。

    “我从毕业就跟着您,没人脉也没背景,是您一手提拔栽培的,今天的一切都是您给的,您就算辞

    了我,我也得说。”

    总助咬咬牙,心一横,硬着头皮继续,“您性子硬,不屑去做样子,这些年手腕强势确实能震慑手

    下,可在老爷子那儿已经吃亏了,老爷子还没宣布继承人,您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吗?”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这话放在哪儿都有用,无论是爱情还是亲情。

    人可能天生会心疼弱势群体。

    齐家用他,也忌惮他;就如同很多人敬他,畏惧他,其实也恨不得将他拉下来。齐晟这样的脾

    性,老爷子看顺眼了叫杀伐决断,是最适合的继承人;厌烦了就是冷血无情,毫无亲情观念。

    齐晟这几年把华南区掌控在手里,他确实有手段、有本事,但拿到这些还远远不够,华晟和蓝核

    的核心都在华东。

    蓝核资本致力于投资机遇,是齐晟自己拼下来的;华晟运营的是酒店、旅游、科技、传媒和生物

    制药之类的实体行业,这才是齐家的产业。

    华晟的确不如蓝核出名,可投资利益和风险是并存的,蓝核要想屹立不倒,需要华晟这种够雄厚

    的靠山,如果齐晟把两家公司实权都拿到手,蓝核和华晟就能建立一种新的循环模式

    蓝核挖掘投资机遇,注入新鲜血液;华晟发展实体行业,提供稳定的资金链。

    如果能做到这一点,即使有一天蓝核决策失误,也能立于不败之地。

    连他一个助理都能想通的关节,齐晟怎么可能不知道?

    当初不选陶敏玉,如果齐晟能顺从家里安排,从李家或者俞家挑一个娶了,华晟是否到手确实无

    所谓,未婚妻门当户对,一样可以打造计划里的局面。可先前联姻他一个不要,跟脑子进水了一样,

    满门心思都是沈姒。

    那行,不要现成的就自己打拼。

    但他现在又因为这个女的,除夕夜连家都不回,就打算追过去。万一传出去,外面不知道要怎么

    议论,这种有辱家门的事儿,老爷子不被气死都难。

    齐晟真是疯了。

    “就为了一个女人,你连家业都不要了吗?”总助实在是理解不了,只觉得皇上不急太监急。

    他想不通沈姒哪里值得,门不当户不对,她对齐晟的未来毫无裨益。

    冬日白昼时间太短,夜色已经笼罩上来了,深浓如墨色。

    齐晟罕见地心平气和,任由助理冒死说了一堆,也没发作。

    只是他也没听进去。

    他连眼风都没掠过助理,直接抬腿离开了。

    总助见劝不动他,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也不怕死得更难看,“老爷子现在态度暧昧,如果想再

    立一个继承人跟您分庭抗礼呢?”

    他追了几步,“哥,我拿您当亲哥,您就一天都等不了吗?”

    “她不要我了。”齐晟停下脚步。

    总助也停下,怔怔地看着他。

    “什么叫欠我的都还给我?她就是想跟我划楚河汉界。”齐晟嗓音压得很低,不似往日阴沉,但很疲

    倦,“我放她走了,我已经尽量不打扰她了,可她一天都等不及了。

    我知道今天是除夕,她也知道。”

    他低笑了一下,“她就是不要我了。"

    总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他没见过齐晟这样,从来没有。

    今年的除夕夜,太冷了。

    沈姒这一天过得十分安稳。

    如果说半年前生日宴不辞而别,她心里还在等一个解释;峰会后提分手,她只是想分开一段时

    间,重新梳理两人的感情;那她今天是真想开了。

    中午和朋友一起追完国内春节联欢晚会的直播,就一起去逛唐人街、看了会儿杂技、吃美食、看

    电影,在天台放仙女棒,去VR体验馆看宇宙星辰,最后一晚上在朋友开的酒吧里蹦迪。

    沈姒千杯不醉,但折腾上一天一夜,确实累了,五点来钟回公寓。

    留学生里有个学弟,一直坚持要送她回家。沈姒看得出来对方什么意思,可惜实在没感觉,笑着

    拒绝了,

    她自己叫了一辆车。

    抵达公寓楼下,她才发现这学弟够坚持的,一直还在后面开车跟着。

    “你还不走啊?”沈姒有点无奈。

    “我不放心你。”学弟挠挠头,不太好意思地笑道,“学姐你知道我这人不会说话,但是我,我真的

    对你”

    他从车内拿出一束百合,“就是,你能给我一个机会吗?”

    沈姒从小到大最不缺的就是表白,因为这张脸,有不少人说过一见钟情。

    她心里没多大反应,轻笑了下,脑子里已经过了一遍拒绝的话,“不好意思,我现在真的没有谈恋

    爱的打算,而且我从不接受姐弟恋。”

    学弟看她态度坚决,话说得也坚决,明显失落了下,还是把花推到了沈姒怀里,“没关系,我可以

    追你嘛。”

    “欺?”沈姒话还没来得及说,忽然被强光照了一下。

    不远处车灯骤亮。

    刺眼的强光映得人眼里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清。周遭浓重的夜色直接被劈开,除了光亮,还

    是光亮。

    沈姒下意识地抬手遮了下。

    她微眯着眼,从缝隙里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朝自己走来。背立着车灯,他的身影完全融在了强光

    里,刺得人连轮廓都看不太清。

    但她知道,是齐晟。

    不等沈姒做出什么反应,齐晟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肘,将她从学弟对面扯开了。她一个趔趄,怀里

    的香水百合掉在地上,看着他踩了过去。

    那束百合花被他践踏在脚底碾碎。

    “我下飞机后,等了你一晚上。”齐晟嗓音喑哑得骇人,“沈姒。”

    尼古丁的味道很重,完全压盖住了他身上的气息。

    沈姒轻蹙了下眉,没说话。

    “你谁啊?”学弟皱了下眉,上前就要拉扯,“你赶紧放开她。”

    齐晟眸色沉沉地睨了他一眼。

    沈姒太了解齐晟的脾气,怕闹出什么事儿,隔开了两人,转头对学弟说道,“我有话跟他说,你回

    去吧。”

    学弟还是迟疑地看了眼两人,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似乎不放心。

    “你走吧。”沈姒又重复了一遍。

    等人一走远,周遭的氛围彻底冷下来了,死一样的沉寂。

    “你有什么急事吗?”沈姒抬眸,心平气和,“是律师谈得不合你心思吗?你可以找他再谈,我都可

    以接受。”

    齐晟朝她过来的时候,眸色是阴鸷的,薄唇是紧抿的,一身杀伐气,分明是等得耐心告罄,又被

    惹火了。但他在她面前偃旗息鼓,只说了三个字:

    “对不起。”

    “什么对不起?”沈姒怔了下。

    “不管你是因为什么生气,对不起,”齐晟的语气软下来,姿态低到像乞求,“我知道我不够好,姒

    姒…”

    “别说了。”沈姒听不到两句,就直接喊停,“我们都分手了,你不觉得特别没意思吗?你要是想跟

    我说这些,那我困了,我先回去睡觉了。”

    她要绕开他,然后手肘被锁住。

    毫无防备间,沈姒肩膀一沉,整个人被按在了旁边的树木上。

    枯枝被震得抖动了下,枝头的积雪簌簌地往下落,零星地散在沈姒肩颈间,冰得她缩了一下。

    “沈姒。”齐晟攥紧了她。

    “放手。”沈姒抬眸,语气很冷。

    他没放手。

    她也没做徒劳地挣扎。

    沈姒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弯了下唇,语气轻飘飘的,“你别这样,真的,你这样会让我可怜你。”

    她向来比任何人更会诛心。

    “你非得对我这么心狠是吗?一点机会都不肯给我?”齐晟凝视着她,看着她冷漠的面容,嗓音低

    下去,“就因为一个传言,你非得跟我闹到现在是吗?”

    “传言?”沈姒轻笑。

    她想想心头梗了这么久的情绪,只要一触到“陶敏玉”和“戒指”,她就觉得自己生吞了一块碎玻璃。

    过去的事,她一个字都不想跟他掰扯。

    “你来不就是想要个答案吗?”沈姒看着他,语气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那我告诉你,我当初跟你

    在一起,就是别有所求,现在夙愿达成了,一刻都不想忍受你了,你明白吗?”

    “你说什么?”齐晟哑着嗓子,一字一字地从喉咙里挤出来。

    他的手劲儿很大,攥得她肩膀生疼,但也在不自觉地发颤。他脸色阴沉得快要滴水了,分明是心

    里火气窜升,压都压不住,几近临界点了。

    “为什么?”

    沈姒看到了他眼底的红血丝。

    不知道真是因为熬了一夜,还是因为被她刺激的。

    “什么为什么?”沈姒别开视线,语气还是没什么起伏,“听不明白麻烦你找个人翻译,我真的没空

    敷衍你。”

    气压恍若在一瞬间降到了零点。

    周遭的空气寸寸凝结,撕扯不出一丝一毫喘息的空余。

    齐晟其实知道沈姒别有所求,从南城相逢就知道,她那点伎俩在他眼里实在幼稚,甚至拙劣,但

    没关系,他愿意帮她一把,反正在他能力范围内。

    这些年来冷血薄情惯了,他确实算不得一个好人,他是没什么亲情观念,生性多疑,阴狠暴戾,

    玩手段的时候把人整治到毫无还手的余地,反正他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自己。

    他寥寥无几的耐心都给了她。

    然后她踩着他的真心,用一种冷漠的表情和轻飘飘的语气说:

    “你别这样,真的,你这样会让我可怜你。”

    真讽刺。

    原来这三年真的就值两个词:

    逢场作戏,各取所需。

    他只是不肯信。

    沈姒以为他会震怒,以为他会威胁自己,以为他会说“别让我再见到你”,以为他会骂自己,但什

    么都没有,他只是缓慢地松开了她,低声说了一个字:

    “好。”

    好什么?

    沈姒没反应过来他的话,只觉得肩上忽然一松,对面很轻地笑了声。

    “我还真小看你了,沈姒,”齐晟看着她,怒极反笑,“你很好。”

    夜色完全笼罩了两个人。

    预想中的疾风骤雨根本没有来临,齐晟的情绪完全没有殃及她。他比她想的还要克制,连一句指

    责都没有,就是没再看她,折身干净利落地走掉了。

    毫无情绪。

    他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

    仿佛刚刚卑微的、焦急的都不是他。他倒更像旁人眼里的,居高临下的姿态,就跟拢了一层沉雾

    似的,轻寒寡淡,完全是一种无谓的态度。

    冬日的冷风卷起一地的尘埃。

    沈姒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看着车子疾驰离开,视线落在不远处。

    地上全是烟头,还有一支燃了一半就被掐灭的,火星将息未息。

    他可能真的等了她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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