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十一章 (第2/2页)
周宁峙的肩:“张一延问你考哪个大学?”
周宁峙顿了一会儿,说:“复旦。”
“我的个天。”陆怀说,“你还让不让我活了?我老爸说我最多混个北京国际。”
江缙笑:“哥陪你。”
那天下午,六个人吃完饭去了外滩附近一个地方坐着聊天。他们几个人里,张一延和周宁峙比他们大一届,都是明年六月参加高考。
“我听周宁峙说你学吉他了。”江缙一口的京片子。
“嗯,随便学了一点儿。”
陆怀和李想正说着魔兽争霸,不远处过来一男一女。他们穿着特别的西藏服饰,在地上摆起摊。男人弹起吉他,女人在一边站着。陆怀提议过去瞅瞅,大伙笑着一哄而上。
男人刚一曲弹完,看了眼摊子外围的几个少年。
“方便的话,可以写上你们的愿望。”女人笑盈盈地从兜里掏出一个本子递到距离她最近的周宁峙手里,“随便什么都行。”
聊了几句,才得知他们是徒步西藏的老友。
从济南出发一路西行要去布达拉宫最高的地方,然后站在玛尼堆上吹着风马旗下的风,行过转经筒点上酥油灯,看过五彩经幡念一遍佛经和喇嘛说扎西德勒。
张一延写好愿望翻过一页,将本子递给孟盛楠。
孟盛楠看了一眼远处,想了想写完递给他们几个。江缙不怀好意,想偷看被张一延抓个正着,又嬉皮笑脸起来。
张一延瞪他,然后笑着问男人是否可借琴一用。
“当然。”男人笑。
张一延接过男人递过来的吉他,侧头看孟盛楠。
“弹一个吧,文艺青年?”
周宁峙和江缙同时看过来,前者看了一眼张一延,然后看向孟盛楠。江缙正要说话,孟盛楠已经小心翼翼地接过来。
“跑调了怎么办?”她轻声问他们。
周宁峙松了口气:“没关系。”
“放心,哥不笑你。”江缙说。
陆怀也立即表态:“出于对你的感情,哥也是。”
“我们伴唱。”李想说。
他们一行人围在一起,微风荡过来。孟盛楠拿着吉他站在中间空地上,平复了一下紧张的情绪,她问他们想听什么,少年们一致说周华健的《朋友》。那会儿天还微亮着,江边游逛溜达的男男女女不是很多。东方明珠远远地屹立在那儿,这个城市繁华如花。
弦动曲走,舒缓温柔。
那时候,天永远蓝,我们还是我们。因为一个念头来到这儿,认识这样一群人。我们潇潇洒洒,有说有笑。你一句我一句,他起个头,你就能江河湖海五万里。
江边另一个方向,一个男生的视线盯着这里。
“你看那边。”男生对身边的另一个男生说。
俩人都穿着灰色外套,高高瘦瘦的,靠在围栏上。被问及的男生懒懒抬眼过去,嘴唇轻轻抿着,手里把玩着一个黑色鸭舌帽。。
他刚看过去,孟盛楠正低下头。
“看地儿还是人?”
他问得漫不经心,问完又笑了一下,微眯着眼看那边。女生侧过身弹吉他,只看到一张侧脸。身边一群男男女女,十六七八岁。
俩人注意力又移开,胡侃一番。
歌声飘在空中,随着时间散去。江边风渐大,那对男女也已离开,带着他们的愿望去了布达拉宫。那晚他们又去了别的地方玩到半夜,六个人沿着街道回旅店。夜晚的上海永远灯红酒绿,那是孟盛楠后来特别怀念的日子。
比赛的获奖名单是第二天下午公布的。
那时候屋里就只剩下孟盛楠,周宁峙临时有事,一大早就回了南京,其余几个又出去玩了。她一个人在旅馆休息,早上生理期来临,中午实在疼不过就睡熟了。后来又等了些时候仍不见通知,她一想估计没戏了。
出门的时候,江缙刚好回来。
雪化了,太阳特别好,很暖。
江缙看着她,贱贱地笑了:“妹子,和哥明年再来。”
那句话一出来,孟盛楠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她只是突然有点鼻子酸了,闷闷地说不出话,江缙慢慢走过去轻轻安抚她。
“哥不会哄人,可千万别哭啊。”
孟盛楠咬着唇,过了好大一会儿才慢慢摇头。
“我是不是挺没出息?”她眼圈已经红了。
江缙说:“坚强一点,多大点事儿。”
她忍着掉眼泪的冲动,微微抬眼。
江缙轻轻叹了口气,又笑着道:“当我们做一件事情,有时候必须要全力以赴,但同时你也要知道,这件事根本无关紧要。”
难得听这么正经的一段话,孟盛楠仰头问:“哪儿听来的?”
江缙笑开了:“忘了哪本书里看到的,但说的真的好,哎我说,没有你这么直接的啊,给点面子行吗?”
她实在笑不出来,只是别过脸去。
孟盛楠没再逗留,回屋收拾东西就要走,就怕与他们撞个正着。江缙没有劝她留下,送她到公交站,临走前还在叮嘱。
“回头□□联系,别老躲着知不知道?”他说,“我会打你家电话骚扰的。”
公交车缓缓移动,江缙还在和她挥手。风还在吹,雪化掉了。孟盛楠坐在最后一排,打开窗户向外看。一排排高楼林立,那时候上海真是漂亮,包容着她所有的梦想。
很多年后她读书,老师让用一个成语形容当时的心情。
“大喜大悲。”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