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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 chapter 85【二恒又菡线有问题慎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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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5 chapter 85【二恒又菡线有问题慎买】 (第1/2页)

    夜晚的路边,行人三三两两,没有什么太大的声响。

    格外安静。

    所以显得钟知贺这一声“甜甜”格外明显。

    孟遥刚刚原本就没有走远,这时距离身后的沈玉兰和顾柏宇距离都算不得远。所以循声望去的人不只有孟遥,还是沈玉兰和顾柏宇。

    顾柏宇是见过钟知贺的。

    不论钟知贺是以他大表哥的身份,还是以孟遥男朋友的身份。

    虽然两次见面过程都不大愉快,但是再见到钟知贺,他也不至于太过惊讶。

    但是另一边站着的沈玉兰就不同了。

    自从孟遥因为顾柏宇和何思思的事情,和家里闹掰了之后,别说是孟遥的男朋友,她就连孟遥本人,也没见过几次。

    不过倒是听何思思说起来过。

    听说孟遥后来和他们集团的少东走到一起,现在已经同居了。

    刚刚听那个年轻人叫的那么亲昵,大约就是他。

    钟知贺逆着路灯的光,大步向着孟遥的方向走过去。

    沈玉兰这才看得更清些。

    只见年轻男人身材颀长,高大英俊,穿一身藏青色的西装,碎发下,是窄窄的银丝眼镜。

    迎面走来,英气逼人,让人几欲不敢直视。

    他很快停到孟遥面前。

    沈玉兰和他们之间还有一小段距离,可是这样看过去,仿佛他们的对话声犹在耳边“你怎么来了?”

    “你说呢?”

    “啊?”

    “来接你回家。”

    “

    直到不远处的年轻男女并肩而去,渐行渐远,仅剩的天光映照下,再也看不见他们的身影。

    沈玉兰突然意识到。

    她的孩子好像突然长大了。不再事事听她的话,不再对她唯命是从。

    她们说的“家”,终于不是同一个家。

    她这大半生里,最亏欠的人就是她唯一的孩子。

    可是好像,余生只有无尽悔恨,再没半分补偿机会。

    沈玉兰没有再说话。

    倒是一直等在一旁的顾柏宇,走过来的时候,恰好撞见了从另一个方向过来的钟知贺。

    上次的警告犹在耳边,情敌再次见面,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不过顾柏宇像是感觉不到尴尬似的,即使见到了钟知贺过来,也没有很快走开。反而站在原地,

    用一种带有挑衅感的眼神,直直看着钟知贺。

    即使对方的眼神,从始至终也没有落到他的身上过。

    他站的位置也很靠近孟遥。

    这样的距离,不管他们三个人任何人说话,另外的两个人都能够清楚地听见。

    顾柏宇就是在这样的情形下,不无挑衅地问钟知贺:“大表哥。女朋友家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您怎么现在才来?”

    这话虽是说给钟知贺听的。但是孟遥站的位置,已经可以原原本本地将这话听清楚。

    很倨傲的语气,一点也不友善。

    这句话别说是钟知贺,就连孟遥自己听着都觉得不大舒服。她一向是敢说话的,尤其是面对顾柏宇这种无耻的男人时,她尤其敢说。

    是以,此时还没等钟知贺开口回答,孟遥先开口呛声回去:“出了什么事,什么时候来。这些都是我们的事情,我想,这些跟你没有半分钱关系。不该问的不要多问,我们也没有向你汇报的必要。”

    “孟遥!”

    听她这样说,顾柏宇皱起了眉,一副“你怎么这么不懂事,我是为了你好”的样子,继续说道:“你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现在才来,这就是不把你放在心上啊?你如果真的找一个比我好一百倍一万倍的男人我可以接受,可是你真的觉得他这样,能对你一辈子负责吗?”

    孟遥原本就因为沈玉兰和何家父女俩突然闹出来的这桩破事觉得烦心得很,正觉得无处发泄。顾柏宇这么一说,简直是戳到她最生气的点上。

    她当即冷笑一声,讽刺道:“我们怎么样,实在不劳您费心。您有时间就多在何思思身上花点儿心思,怎么?当初不是一副不能跟她在一起就要死要活的样子么?”

    “孟遥!我今天说这些话没有任何私心,我只是单纯地为了你好。”

    听到顾柏宇一口一个“我这是为了你好”,孟遥觉得讽刺至极。正要开口反驳,却被钟知贺抢了先。

    只见身边的男人推了推眼镜,深秋的冷风将他的面颊吹得透白发红。他只穿一身薄薄的西装,在这样的冷风天里,风只需要稍稍一吹,就能将他的西装吹透。

    可是他站在这里,岿然不动,仿佛什么也影响不了他。

    他看着喋喋不休的顾柏宇,仅仅一个淡然的眼神,却好像有着穿透人心的力量,叫对方避之不及。

    很快,孟遥听见钟知贺冷声淡道:“你能做的比我更好,现在也就不用站在这里。”

    说完,再不给顾柏宇反驳的机会,拉着孟遥转身就走。只留下顾柏宇在风中怔怔出神。

    孟遥跟着钟知贺上了车,世界终于重归安宁。

    车门合上,孟遥顿了顿,问出自己想问的问题:“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猜的。”

    他们认识的这些时间,他清楚得记得,她从未提及过什么亲戚。

    也能从她之前的只言片语中知悉,她母亲改嫁之后,几乎从不和前夫的亲戚联系,母亲那边的亲戚大多不住在平城。

    所以,孟遥在平城几乎没有什么亲戚。

    当然,以前何树鹏家里的那些人,会经常假借“亲戚”之名,来让她帮各种麻烦的忙。

    还好现在她已经和何家人一刀两断。再也不用去为了一群素昧平生,没有半点儿亲缘关系的人奔波劳碌了。@孟遥似乎对钟知贺猜到她在这里感到惊讶。不过很快,又转为平静。

    他能找到她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

    聪明如他,很多事情,都能轻松自如。

    不过孟遥没想到,此时,驾驶座上的男人却换了语气。

    比刚刚要严肃一些。

    “昭阳区那边的工程出了问题,你知道么?”

    钟知贺谈起公事,态度总和平时有所不同。

    他似乎天生有种领导风范,不怒自威。

    一听到对方这样说话,孟遥本能的坐直身子,也换了一副比刚刚更严肃的神情。

    她眉心微皱,歉疚地问出口:“出了什么问题?那两位工人,安全问题?”

    “是。”

    听到对方肯定的答案,孟遥紧张和歉疚的情绪一下子被点燃到极点,当即脱口而出:“他们怎么样?”@“为什么不及时找人接替你,项目组不是只有你一个负责人,公司也不是只有你一个员工。”男人单手搭在方向盘上,车子还没开出去,他神情淡淡,瞥着她,“你甚至不需要找其他人,一个电话,我可以过来。”

    ”

    钟知贺话音落下,窄窄的车厢里,沉默的气氛笼罩着两个人。

    孟遥张了张口,忽而觉得百口莫辩。

    好像有什么哽在喉头,最后只略显苍白地吐出三个字。

    “对不起。”

    对不起。

    一切都是她的错。

    “工程的问题,你该对不起的不是我。”钟知贺移开落在孟遥身上的目光,利落地给车子打火,然后是起步,开上旁侧的五环公路,一切都显得那么的一气呵成。他顿了顿,方才继续说道,“两个工人下降到最后的时候,设备出了一点问题,径直摔下来,还好那时候只剩两米,没受什么伤。”

    “不过公司还是会出资给两位工人身体检查,明天你抽时间,去看看他们吧。”

    钟知贺说完,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接下来,语气也软了一些:“你是负责人,出了问题要负责任。这么简单的道理,不需要任何人告诉你。你能走到今天,这一路并不容易,吃了多少苦你自己最清楚。你现在不上心,真出了问题,追责到你头上,你让我怎么做?”

    此时时值深秋,孟遥出来的时候里面穿了高领毛衫,外面还穿了件厚厚的毛呢大衣。眼前的男人就只穿了套西装,外面连一件大衣大约也没来得及穿,他大概找过了几个地方,冷白的手背上关节处被冻得发红。

    整个人单是看上去,就透着寒气。

    孟遥听这他的话,不自觉得就陷入沉默。

    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对。

    让她没有一点可以反驳的余地,更不想反驳。

    她是工程的负责人,可是整个工程甚至不需要她做什么,她只要在旁边看着,出了问题解决,她却连这点儿小事也没能做好。

    这一路走来,不管是上学的时候,还是进了海擎实习、上班,她从来都是来得早,走得晚,有什么工作都不推拒。

    起初她只是办公室里一个端茶送水的人,后来成了董事长身边最得力的助手。现在还成了一个项目的负责人。

    当初什么也不懂,唯有一腔冲劲的小姑娘,一步一步走到今天。钟知贺说得对,吃了多少苦,中间经历了多少事情,只有她清楚。

    可是今天,她犯了一个多么愚蠢的错误。

    不管他是站在她男朋友的角度,还是顶头上司的角度。说的没有一点问题。

    孟遥垂着头,目光落在男人冻红的手上,只觉得喉头有什么哽着,半个字儿也说不出来。

    车子开过转弯处,惯性使然,孟遥身子一晃,险些磕到挡风玻璃。

    驾驶座上的男人分神睨她一眼,淡声说:“安全带系好。”

    孟遥颔首应下,低低“嗯”了一声。听话地伸手去将安全带扯过来系好。

    然后是久久的沉默。

    好久,孟遥才开口,声线低得快要听不见:“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我道歉多少次也没有用,明天我就去看那两位工人,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不会再搞砸的。”

    她的话匣子似乎被打开,虽然带点儿哽咽味,还是勉励支撑,继续说着:“还有,对不起,以后我办不好的事情,不会再自作主张。”

    从昭阳区到长安街的路有些远,一时半会儿开不到家里。两个人就坐在车里这逼仄的小空间里,

    让原本就异常的气氛,更显得紧张。

    周末的平城往日是没有工作日堵的,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马路上排起了长龙。依照在平城多年生活的经验来看,今天少说也要提前延迟半个小时到家。

    驾驶座上的男人今天似乎有些烦躁,他一向是很善于控制情绪的人。喜怒皆不形于色。

    今天却几乎将烦躁写在脸上。

    他长指搭在方向盘上,一下下躁动地敲打着。

    孟遥则自知做错事,头埋得更低。如果他是因为私事生气,她还可以撒娇道歉,以求原谅。可他是因为公事生气,她不可能对领导撒娇求原谅。

    “孟遥。”

    前面的车排起长龙,他们也被迫停在马路上,困顿住。

    身畔的男人陡然开口,孟遥看过去的时候,对方也在看她。

    她看到他眉头紧皱,眼底神色晦暗难解,顿了一下,才说:“你觉得,我气的是这些?”

    孟遥抬眉,下意识因为对方的问题去回想两个人刚刚的对话。

    隐约觉得有些不对,还没捋清,又听眼前人开口。

    “你到底知不知道,这次如果出了大问题,工人的生命会有危险,从二十几层楼降下来,稍有不慎,非死即残,你懂不懂?”

    “是我的错。”尽管很不想哭,可是他今天话很重,她眼里不自觉就已经氤氲起一层水雾,不过被强忍着,倒也没掉下来,“虽然我知道现在说什么做什么都晚了,但是钟总,怎么罚我,都可以。”

    闻言,男人眼神稍滞,长睫翕动几次,才再度开口:“这事关乎性命的大事,无论如何也要上心的事。然后是你的事。”

    听到这话,孟遥顿在原地,眼中写着不解。

    她的事?

    她现在脑子很不清楚,他说什么,她就听什么。

    很难思考。

    不过她知道,钟知贺既然这样说,一定很重要。

    “你刚刚升任梦谷平城项目区总监,这才多长时间,这个工程是你负责的第几件事?身为公司的管理层,你知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看着你。又有多少人在盯着你,你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被无限放大,稍有错处,等着取而代之的人,就要蜂拥而上,将你碾碎成齑。”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真的出了问题,你会面临公司追责,你的职业生涯会因此产生污点,甚至再严重,将会因此终结。”

    “你在职场这么多年,不会不懂这些道理。”

    “你说的对,当然要罚你。这件事情已经被竞争对手发到网络上,虽然公关部的人会处理,但是很快消息就会传遍公司。”

    “我是可以帮你压下去,当做什么也没发生,可是甜甜,我希望你可以依靠自己撑起一切。这个世界上每天有无数的意外发生,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我也希望你可以好好生活。”

    “古人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你和我,我们,也是一样。一直以来,我都是尽我所能帮助你,

    帮助你成为更好的你。而不是帮你将所有事情做好,把你变成羽翼折断的金丝雀。”

    他的话音落下之时,孟遥已经不受控制地泪流满面。

    泪水顺着下颌落下,滴在她白皙的手背上。转眼之间,又滑落不见。

    孟遥低着头,听凭止不住的眼泪肆意滑落,不再去做无畏的挣扎。

    此时此刻,她觉得自己头脑嗡嗡作响,更加恍惚了一些。

    不过恍惚之中,还是隐约听见驾驶座上的男人微不可察地低叹了一声。

    很低很低。

    像是梦中呓语。

    孟遥本以为是自己错听。可是很快,男人的长指伸过来,落入她朦胧的眼帘之下。

    她本能地抬起头,去看他。

    这一抬头却一不小心躲开了他伸过来为她拭泪的动作。

    兴许是孟遥眼前水泽浸染,隐约看着男人面色稍霁。

    见她无意躲掉,他又抬起手,停在她眼前,试图重新为她擦眼泪。

    手指寸寸靠近,孟遥几乎能感觉到对方靠近的气息。

    不过,在肌肤接触之前,还有大约一厘米距离的时候,陡然被一道刺耳的声音打断。

    “滴”

    后面的汽笛声震耳欲聋。

    今天堵车似乎来得快去得也快,刚刚看着前面堵了一整条长龙。现在却几句话的功夫,就已经走到了钟知贺这里。

    前面的车转眼之间已经开出去五六米,后面的车等得着急,已经急不可耐地按起喇叭。

    男人的手指最终还是没有落到孟遥脸上,他缓缓移开,又重新按到方向盘上。

    车里的气压,不知为何,反而变得更低。

    两个人就这样,一路无话,还算得上是畅通无阻地开车回了金悦府。

    车子停在楼下,两个人起先谁也没有动。

    还是孟遥拗不过,先解了安全带。声音带着哭过之后特有的浓重鼻音,囔囔地低声开口:回去?”

    “你先回。”

    “那你呢?”

    “临时要去杭州出差,东西我已经收拾好了,今晚的航班,现在就走。”

    “”

    这么恰好,他今天要出差。

    让原以为回家以后,两个人可以稍微缓和一些的孟遥神情不禁暗了暗。

    她咬咬下唇,问道:“这次要去几天。”

    “还不知道。”对方答得很快,“少则一周,多则半月。”

    钟知贺之前的这段日子也经常出差,最近“梦谷”项目启动,这个在全国,乃至全世界都没有先例的项目,一旦开工,需要克服的现实问题非常非常多。底下的人拿不定注意,需要钟知贺的决策的事情也就越来越多。

    所以他最近这段时间才会频繁出差,全国各地到处飞。

    其实不只是钟知贺,这段时间,孟遥,梦谷整个项目组,乃至全海擎,都比较忙。

    一则是“梦谷”项目启动之后需要处理的问题繁多;二则是接近年关,这段时间各行各业都会非常繁忙。

    前段时间因为两个人都很忙,孟遥需要长时间待在公司,或者出去到酒店现场。钟知贺则是频繁出差。

    他们两个人虽然同住在一间房子里,想见面的机会却少得可怜。

    今天好不容易逮到两个人都在家里的机会,准备好了所有东西要一起吃火锅的。没想到,又被各种公事私事彻底打乱计划。

    已经过了将近两个多月这样的生活,孟遥原本以为自己已经习以为常,可是当钟知贺说起他今晚就又要去出差,说起这次出差少则一周多则半月的时候,她还是有些绷不住。

    良久,她才点点头,应了一声:“好。”

    对方也再度开口,公事公办的语气:“这件事情我会秉公处理,这两天会出全公司通告,你暂时不用去公司了,手头上的工作就先交给项目组其他人。”

    既然说过怎么处罚自己都可以的话,孟遥就不会因为钟知贺的这个处罚而有任何埋怨、不悦。

    这件事情是她有错在先,无论如何也怪不着旁人。

    至于这个处罚的内容,孟遥吸了吸鼻子,还是忍不住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可以回去上班?”

    “等事情冷却一下吧。”

    “好。”

    “回去吧,我走了。"

    “路上小心。”

    道别看似平和,可是总是好像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叫孟遥心上一阵一阵发窒地疼。

    她站在楼下,风口处,静静等着钟知贺调头开走。

    男人车技很好,即便是在住宅区里,毫不费力就将车子调了头。

    眼见着着要从她面前驶离。

    孟遥眼里又有痒痒的热意涌上来,正准备伸手去擦,刚刚调过头去的车却又停了下来。

    驾驶座旁的车窗从里面被摇下来。

    钟知贺眼镜的镜片反光,光线就直直打在他眼睛上,叫人看不清神情。

    只听得见他说:“孟遥。”

    “什么?”

    男人声音淡淡,音量不大,却好像有穿透冷风的神力,直达孟遥的耳畔。

    她听得清清楚楚,他说的是“为什么当时不告诉我。”

    “公事我不能包庇你,可是私事,我一定会帮你。”

    “你知道我一定会帮你。”

    “可你为什么总是这样。好像离我很近,其实拒之千里。”

    “”

    他的那些话孟遥听得很清楚。但不是句句都记得请。

    最后一句倒是记得很清。

    她记得他开走车子之前,撂下的最后一句是:

    “所以,为什么要骗我?”

    为什么要骗他。

    孟遥也想问自己。

    也许是觉得那件事太丢脸,又也许是因为,觉得自己可以。

    他说得对,她总是这样。

    自卑、敏感,又很爱逞强。

    她很清楚,这是她个性的缺陷。

    很大的缺陷。

    他这次很不一样,好像对她有些不耐烦。她不知道他是不是也要放弃她了。

    连她也很讨厌这样的自己。

    就算,就算他真的要放弃她。她还是觉得很感激。

    虽然她敏感又自卑,可是,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她有在变好的。

    钟知贺开车去机场之后,孟遥并没有听他的话赶紧上楼去。

    而是就地坐在了楼下门口的台阶上。接近冬日,石灰台阶被冷空气浸润,凉到一接触,就要被冷意渗透进骨子里。

    路灯的灯光将她的影子拉长,风吹过,又再吹。像是要将人整个吞没进风里。

    虽然孟遥今天穿的不算单薄,但还是很快就被凛冽的风打透衣衫,在风中不可抑制地瑟瑟发抖。

    饶是如此,她还是倔强地坐在原地,不肯动。

    大约因为不想回家。

    被平城的北风吞没,也比被屋子里的孤独吞没得好。

    她现在好像跟人说话。

    理所当然地就想起了孙又菡。

    她们是相识多年的好姐妹。往常有什么事情,不管是工作上还是感情上,好的坏的,孟遥都会和孙又菡讲。

    对方也是这样。

    她们两个对彼此来说,都是最好的分享对象。

    这样一想,孟遥倾诉的欲望变得更加浓,伸出冻得发红略显僵直的手,从包里掏出手机来。

    根本不用打开通讯录,孟遥能把孙又菡的手机号明明白白地背下来。

    她一如往常,利落地拨了一串数字。

    手指已经对准拨号键,马上就要按下去。

    快要碰到的时候,却突然停了下来。

    今时不同往日。

    又菡和钟恒是来真的。不像她以前的那些男朋友,都只是为了玩玩。那是孙又菡可以为了孟遥的一个电话,撇下她当时所谓的“男朋友”转身就走,大言不惭地说没有什么比姐妹更重要。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又菡对钟恒的感情很深。他们这么多年,走到现在殊为不易。

    孟遥移开准备按下拨号键的手,目光落到手机左上角,时间的那一栏。

    已经晚上十点钟。

    很晚了。

    这个时间,再好的姐妹,也不适合打扰了。

    可是她真的很想有个人说说话。

    心里这样想着,手已经先一步打开微信列表。

    她的微信列表很单调。

    只有三种人,同学、同事、客户可以说话的人,一只手都数得清。

    不可以打搅又菡。

    倪舒?

    好像更不好打搅。

    孟遥知道自己活的其实很失败。这种时候,就连想找一个说说话的人都难。

    现在这个时间,虽然打电话给孙又菡是有些晚了。但是对于在这个城市中生活的年轻人来说,这个时间实在不算晚。

    就比如,此时孟遥坐在小区楼下的台阶上,时不时就有这里的住户进进出出。

    有几位还是脸熟的邻居,虽然关系不熟,但是孟遥还是要硬着头皮跟人家打招呼。

    打了招呼自然有人要热情地问上两句,问问她坐在这里做什么,怎么不回家,是出什么事了吗。

    诸如此类,孟遥解释了两遍之后,就发现,自己应该换一个地方。

    所以,她干脆找到小区花园角落的一个长椅,坐到上面怔怔发呆。

    这个小花园夏天的时候很受欢迎。

    有不少住户会到这里散步聊天。秋天的时候就不一样了,秋天的时候在这里连个人影儿也看不见。

    孟遥想待在外面,没有比这里更合适的地方了。

    趁着没有人,她就坐在长椅上,自己跟迎来过往的秋风讲话。

    “希望2022年可以一切都好。”

    “不要大富大贵也好,不要扬眉吐气也好,不要事业有成也好不要贪心。只要平淡一点,就很好了。"

    “就算是我一个人也可以。”

    孟遥这句说完,顿了一顿,半晌没有再说话。

    如果钟知贺后悔了,不想要她了,那她一个人,也没有关系的。

    她会很坚强的。

    只不过。

    j月亮,满天被乌云遮住的繁星,还有迎面吹来的风,你们知不知道。

    “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钟知贺。”

    风吹过去,偶尔会带回来浅浅的回声,像是在跟她应和。

    总算叫人觉得是有回应的。

    孟遥虽然觉得回到家里会很孤独,在外面冷风里坐了一会儿,还是记得回家。

    不然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回到家里的时候,所有房间的灯都关着。不过玄关上留了一盏不太亮的小led灯。

    这个原先是没有的。

    不过因为孟遥很怕黑,最近工作太忙,又总是很晚才会回家。一开始的时候,钟知贺如果在家总是会点着客厅和卧室的灯等她回家。后来孟遥体谅他太累,强制要求他不许等她,回到家里就赶紧睡觉。

    钟知贺就在玄关点了这盏灯。

    每天晚上,只要她还没回家,这盏灯就会一直亮着。

    像是在等她回家。

    今天又只有她一个人在家。即便她从二十一岁大学毕业起就一个人住,即便她跟他一起住的这两个月也有很多日子是一个人住的。

    可是她就是觉得,今天很不一样。

    今天她一个人待在这里,就感觉格外孤独。

    以至于进门走到玄关处看到那盏灯的时候,一不小心又湿了眼眶。

    这个时候倒是又开始庆幸,庆幸没有人看到她这丢人的样子。

    这一天已经过得很疲惫,孟遥没精力再想更多。便行尸走肉一样,换衣服、洗澡、回到主卧室睡觉。

    不过特地改了闹钟,定了一个很早的时间。

    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要去看望那两位受惊的工人,向他们致歉。

    还要算笔账,去给沈玉兰打钱。孟遥总是有种执念,不给沈玉兰这一笔钱,很难觉得她们已经真正一刀两断。

    可以说,她是在圆自己的执念。

    一觉睡过去,第二天再醒来的时候是被闹钟叫醒的。

    因为昨天晚上睡得匆忙,孟遥连窗帘都忘记拉。醒来的时候,落地窗已经爬满秋霜,从里面向外看过去,一片雾气蒙蒙。

    什么也瞧不清。

    孟遥的习惯使然,早晨醒来的第一件事一定是打开手机看一眼微.信消息。

    今天早上也是一样,孟遥坐在床边,双脚缩在被子里,先是往外面落地窗外看了一眼,紧接着,

    就拿出手机,习惯性地去看微信消息。

    毫不意外地有不少条。

    大多是来自同事的。

    有的同事似乎还不知道她暂时不能去上班的事情,大半夜还发来消息让她审核工作报告。

    然后是有同事陆续发来消息关心她的事情。

    孟遥每一条都打开看了看行政部小李:【小孟姐,你们工程那边真的出问题了吗?严重吗?我今天听人说钟总要求您停职查看啊,不会吧?】

    总裁办钱怡宁:【我就说你这人当了总监也不行吧,怎么这么点儿小事也办不好,亏你还是总裁办出来的人呢,说出去真给总裁办丢人。】

    【你真给停职查看了?不是我说,你家钟总可真是大义灭亲刚正不阿啊,你这女朋友也是白当了。】

    【虽然呢这是你办事不利咎由自取,不过钱姐我大人有大量,看在我们同事一场,你如果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就说一声咯。】

    总裁办张主任:【小孟啊,怎么搞的这么严重?听说钟总昨晚就到杭州出差去了,估计他回来之前你都没法回来上班啊。】

    【不过你宽心,这事钟总心里肯定有考量,不这样做难以服众啊。项目那边你就放心,听说暂时由设计部的倪总监代理,你们不是关系还不错,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的。你在家里就当休假几天。】

    阿舒呀:【?????怎么搞的??你跟钟知贺分了???他这回这么狠,孟孟,你们这是唱的哪出啊??】

    【孟孟你睡觉呢??醒来了赶紧回我呀,我听说这些事情都要懵了!】

    社会你孙姐:【卧槽孟遥你们公司这么公事公办的?钟知贺这是什么意思啊?还是你们已经内部协调好了??】

    【一大早倪舒就过来问我怎么回事,这事儿你也没跟我说啊】

    不管是相熟还是平时照面之交的,很多人都发来了微.信消息安慰孟遥。

    孟遥知道大家这是好意。便一个个看完了,认真回复,然后才打开最后一个她一直没看的对话框。

    钟知贺也给她发了消息。

    孟遥打开之后,先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然后才睁眼看过去昨晚23:45分。

    H:【我上飞机了。】

    今早5:11分。

    H:【其他人问起来,不用太在意。】

    只有这两条,再怎么看,也没有其他消息。

    这两条消息的说话方式和钟知贺一贯的打字方式没有任何分别。都是规规矩矩地用标点符号,不管说了几个字,最后都要用句号结尾。

    他是很严谨的人,他的严谨几乎体现在方方面面。

    所以他这两条消息看起和上面聊天记录的其他内容没有分别。

    可是在孟遥看来,却好像这两条和前面的内容有着分明的楚河汉界,不可逾越。

    他们之间的关系,变得别扭起来。

    孟遥咬了咬下唇,想了几秒钟,才终于抬手打下几个字。

    不过打下来又觉得不行,复又删掉。来回折腾几次,最后只回了一个【好。】

    算作回应了。

    孟遥回复完,本能地停留在聊天页面上,等了半分钟。见对方没有任何回应,也没有“对方正在输入中.

    ”这样的字眼,她才略显失落地按灭手机,整理好被子,径自走到洗漱间去洗漱。

    她今天忙得很。

    昨天不大清醒,很多问题没想到。只想到要去看望两位受惊的工人和给沈玉兰汇款。

    今天清醒了之后才想起来,她们的项目有很多问题是她全权独立负责的,所以要交给其他人负责的话,除了她没人能进行交接。

    是以,她今天要处理的问题委实有些多。

    这样一想,孟遥连洗漱的动作都加快了一些。然后是和往常一样,穿一身庄重的西装套裙,外面套上大衣,匆匆忙忙地出门去。

    不过孟遥出了门才想到,昨天她开了辆车出门,钟知贺开了另外一辆去接她。她开出去那辆车现在还停在昭阳区。

    钟知贺还有一辆车在公司,这样算下来,家里已经没车给她开了。

    孟遥只好出门打车去两位工人的住所。

    工人们都是从周边其他小城市过来的,平城寸土寸金,他们在这里甚至连郊区的房子也租不起,

    只能共同住在一个集装箱大宿舍里。

    他们昨天受到惊吓,也并没有家人过来照看,只是留在工地里休息。

    昨天钟知贺让工程暂时停工,等到安全检查合格在重新开工,所以今天不止那两位工人,其他的工人也都一并待在工地的宿舍里。

    孟遥来之前就将具体的状况打听好。然后叫来了她的助理一起,自费给整个工地的工人师傅们买了一些日常的蔬菜和水果。除此之外,另外又给受到惊吓的两位准备了几大袋的营养品。

    带过去的东西太多,以至于孟遥带着助理过去的时候,干脆包了一辆小型货车,才将东西成功运送到工地里。

    工地所在的位置是昭阳区郊区一片大空地。房子都是由集装箱组合而成的。

    这种集装箱夏热冬冷,不适合长时间居住。

    听说这些工人师傅们这个工程做完就要回家乡过年去了,没想到最后的几天还遇上这样的事。

    这样一想,孟遥又觉得甚为愧疚。更令她愧疚的是,她到工地的时候,所有的工人师傅都非常热情。

    他们并没有因为孟遥在昨天的事情上疏忽而对她冷眼相看,反而向往常一样,一见到她到工地来,蜂拥上来,十分热情地同她招呼“是孟总监来啦!”

    “孟总监来看我们了。"

    “这么冷的天孟总监还过来,辛苦辛苦!"

    诸如此类的,可能在他们看来,只是照常招呼,可是孟遥听着却总忍不住要热泪盈眶。

    她很不合时宜地想起以前无意看过的新闻两位农民工师傅因为刚刚做完活,身上沾满泥污,

    去坐公交车的时候又太累,不好意思坐到座位上,所以坐在地上。

    心酸的感觉又涌上来。

    工地的工头也走上来,照例跟往常一样,热情地同孟遥说话:“孟总监看您,真是客气,这来就来,怎么还带这么多东西。”

    孟遥吸了吸鼻子,看着包工头,很歉疚地说:“昨天工程出了问题,我没有一直等两位师傅平安落地再离开,实在很过意不去。回去之后我听同事说起两位师傅下到两米的时候出了问题,所以今天想赶紧过来看看他们。”

    包工头看到孟遥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眶都红了,有些手足无措。他是个粗人,不太会安慰人,此时便挠挠头,说道:“害,这点儿小事,不用放在心上啊。两米又不是二十米,俺们人都皮实着呢,再说了,他们什么事也没有,放心吧。”

    孟遥一听,忙摇摇头,说道:“两位师傅能够没事是万幸,我确实擅离职守,因为我的疏忽造成了不好的影响,我实在觉得很愧疚。”

    “真的不用太担心了。孟总监我带你去看看他们吧。”

    “好,谢谢您了。”

    孟遥跟着工头走进了集装箱。

    集装箱的内部,比从外面看起来还要简陋一些。

    里面放着一张张单人小床。他们的铺盖显然都是从家里带过来的,有着浓厚的家乡特色。

    屋子里虽然捡漏,但是还算干净。烟头和空酒瓶都没有乱丢。

    屋子的中央还放着电暖气,大约最近这段冷的时间,他们就是靠着这个东西取暖。

    北方大多地方都是集体供暖的暖气,没有暖气的地方,很多人就是用这种电暖气来取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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